寫作教學的目標

寫作的定位

不同的人對「寫作」均有不同的看法,而我們如何看待「寫作」,也直接影響「寫作」教學的目標。大致上,近代的寫作研究可歸納為三種對「寫作」的看法:

一. 從文藝角度看

曾幾何時,寫作研究者視「寫作」活動是「創造」、是「發明」,過程是秘密難解,不可推測的,就像陸機(公元二六一 ── 公元三零三)說「應感之會,通塞之紀,來不可遏,去不可止。藏若景滅,行猶響起。」詩人和小說家長久以來均視「寫作」為深不可測的過程,席勒([1795],引自Schiller, 1966)指出有兩大類的詩人,一類叫「率性詩人」(Naive Poet),他們任性而為,不講求理性推敲,寫作時也不太自覺;另一類是「感知詩人」(Sentimental Poet),他們是智慧型的,講求理性推敲,寫作時非常自覺。故「率性詩人」是在熱情和狂亂裏完成寫作,而「感知詩人」創作時則好像不斷自我評估(Faigley, Roger, Jolliffe, & Skinner, 1985),但文學家卻把寫作視為與「天才」有必然的關係。

文學家把「寫作」視為天才的造化,「寫作」的目的就是尋找真善美。面對「寫作教學」,教師的工作就是營造一個鼓勵表達真感受的氛圍。不過,這個尋找的過程,可以學習,但卻不能準確的傳授,換言之,所謂「寫作教學」就是學生在教師營造的創作氛圍之下「創作」,逐漸悟出「寫作」的神秘竅門。

二. 從認知角度看寫作

基本上,人是由兩個系統組成,一個是維生系統(Regulatory System),它職司個人情緒、動機以及生命延續的部分。另一個系統是認知系統(Cognitive System),它職司個人的學習與認知的運作與行為(鄭昭明,1993)。人類從外界刺激吸收訊息,通過注意及辨識之過程掌握這些訊息,分別存於「長期記憶系統」及「短期記憶系統」,再通過儲存、重整等步驟,成為人類大腦內的知識系統,大腦在這個過程裏又發展出一套「認知策略系統」,協助人類學習和記憶,思考與解難(鄭昭明,1993)。「認知系統」其實是人類掌握和運用知識,以應付萬變世界之大腦操作系統。

故此,從「認知」的角度看「寫作」,重視的是「寫作」過程,而非「寫作」出來的「作品」;也就是作者如何運用存於大腦的資料,以應付眼前的寫作任務及課業,包括作者如何提取大腦資料,作者如何選擇素材等方法。寫作「過程」的研究,假設「寫作」是為了溝通,作者需要具備並運用不同的能力以完成這個「溝通」之目的,研究者從「寫作」過程的步驟裏推演出一些法則,經過歸納和分析,成為一些寫作時提取資料、修改等等的策略,再用來教學生「寫作」。大多數的寫作過程研究均假設作家在寫作時會採用一些可見的解難和探索策略,而瞭解這些策略,可以用諸於寫作教學裏(Faigley et al., 1985)。

三. 從社群的角度看寫作

文藝理論家和認知理論家均視「寫作」是個人活動,然而社會理論家則把「作者」視為語言社區的一分子,「創作」不是個人解難和探索的過程,而是受社群左右,由社群決定的活動。事實上,在現實世界不少「寫作」均與此有關。例如上市公司為招股,要在報紙上登載招股書,招股書的內容便受證券條例監管,格式也有規定。

「寫作」是社群彼此傳意的途徑。部分社會語言學家指出,傳意不能與社會割裂來看待,應把它對社群生活的影響考慮在內(Britton, Burgess, Matrin, Meleod, & Rosen, 1979)。而在科技發達的現代社會,傳意媒介千變萬化,形成了很多不同的社群(Discourse community),它們有各異的傳意文化和形式,不同的社群也有不同社群的心理特點。因此,「作者」需要掌握面對不同社群,採用不同的傳意策略。如果從認知角度看寫作時,教師要訓練學生掌握解決寫作過程遇到的困難的策略;那麼,從社群角度看寫作時,寫作教學的目標就是要學生掌握不同社群的傳意策略,從而有目的地去寫作。

從「文藝」角度看寫作,未嘗沒有價值;然而因為人們習慣把「文藝」的「寫作」過程看得太神秘,而在教學上很少從「認知角度」及「社群角度」看寫作。因此,本書會把「寫作」視為「認知」及社群裏的「傳意」活動,希望有助教師拓闊「寫作教學」的空間和視野。